【#地下評論】《#親愛的房客》(Dear Tenant)
睽違 5 年,闊別以原住民為題的《太陽的孩子》,台灣名導鄭有傑帶來最新劇情長片《親愛的房客》。此作在 2018 年底 10月 準備,2019 年 5 月開拍,拍攝期一個半月左右。主演橫跨台灣老、中、幼三代,年過 80 不見凋零的陳淑芳、將近不惑已然成熟的莫子儀、正值幼學之年的男孩白潤音,由此三人為主,在《親愛的房客》中組成「非普通家庭」。
《親愛的房客》全片以家為旨,拆解「房」、定義「客」,輕柔碰觸親情。從開場戲觀眾便能窺見莫子儀飾演的林健一「父代母職」,以父親的形象取代傳統女性的窠臼,男性也能從容走進廚房,游刃有餘地烹煮食材;但莫子儀的父親一職,似乎又與家中成員保持距離,不像擁有「血緣」之親。於是觀眾始終保持著好奇心,欲了解這間在基隆港邊的小家庭,藏置何種秘密。鄭有傑一開始便為全片定調,拉開「房客」帷幕。
隨著劇情推移,觀眾也能了解屋中風暴,鄭有傑試圖挑戰傳統「家庭定義」,重新描繪一幅家庭肖像,賦予「血緣」正反思辨,家庭成員是否需要「血濃於親」?情感上的超然能凌駕於血緣?家該是什麼樣貌?愛又是何種存在?在不斷的提問當中,答案漸漸清晰。
順著上述脈絡,《親愛的房客》劇本當中就埋著同志成家的情愫,在近年台灣同婚專法的風雨中,鄭有傑冷靜地體現對家庭組成變異與空轉的觀察,更巧妙利用在頂樓加蓋、群山峰岳間派上用場的登山帳篷暗喻,嘗試以「帳篷的流動性」移轉「家庭的功能性」,輕巧抹除場域的限制,切向不同可能性,找出同志與人性的歸屬—「家」不僅是一群人住在水泥牆中、瓦礫屋下的定義,只要是有人、有愛的地方,就能稱為家。
2019 年 5 月,雖然是以專法實施,但台灣仍成為亞洲第一個同婚合法化的國家,讓彩虹驕傲地在台灣綻放。對於同志來說,2019 年無疑是重大勝利的一年,但其實婚姻平權一路走來,崎嶇坎坷且耗時費力,這得來不易的短暫勝利,對消弭真正的歧視來講,有鼓舞人心之用,但於歧視的本質而言仍須努力。
過往的家庭組成是兩方家族的牽繫,但隨著時間推移,單位縮小,反倒著眼於人與人的關係,社會上對於傳統婚姻的價值觀,正逐步改變。從此處來看,鄭有傑跟台灣社會的鏈結非常有力,在婚姻平權運動的大時代底下,細膩描繪出小人物的輪廓,並奮力掙扎與拉扯,有著極其敏銳的編劇之眼。
人性的情感歸屬,也一直是鄭有傑所著迷的,例如《陽陽》,鄭有傑在《陽陽》中透過張榕容追尋情感的歸屬,無論是家人、朋友、情感甚或是城市,這份認同歸屬或許並非是流於表面狹隘的國族定義,反而是游回自身探索,將定義推向更廣的面相,由個人去找出差異性。
同志們有情、有慾,順著自然,長成屬於自身的樣貌,與異性戀者無異,莫子儀也憑藉這份「同理心」,精準抓到林健一的美麗與哀愁,《親愛的房客》則透過莫子儀深具說服力的演出,搭起溝通的厚實橋樑,讓普世之愛化作柔光灑向這片土地。
除了家庭這道鮮明主題外,藏在《親愛的房客》底下的是對逝者的追憶,鄭有傑更精準利用「音樂」訴說親情的突破與成長,在悲劇性的死亡當中,注入音樂的柔情力量,而《親愛的房客》不濫灑狗血,時而輕盈、時而重墨書寫人性,帶著鄭有傑的導演印記,是克制中帶著力量的佳作。
綜觀全片,鄭有傑在片中不批判角色,保持一定距離隨著角色呼吸,每一個定鏡、推軌都能感受從容大度,在山雨欲來的悲劇當中,帶著一股穩定力量,成為 2020 年疫情底下的一道溫柔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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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愛的房客 Dear Tenant